梦焚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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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墨打疏疏鹊桥镜/澄宁】罪者当罚

·血于泪中生


·罪者当罚


金麟台还是那个金麟台,只是再没有人陪着他一起了。

 

温宁失神地望向前方,恍惚间想起了很多年前,也是这样一个雨夜,自己被锁在这儿,和姐姐一起,等待着所谓名门正派的审判。

 

只是,那一次,被挫骨扬灰的只有温情一人。

 

“不问何族。不分名姓。这杯酒,祭死去的世家烈士!”

 

“温氏余孽焚灰在此!今日!便将其挫骨扬灰! ”

 

“啊啊啊啊啊!”

 

“姐!”

 

温宁痛苦地从回忆中清醒过来,却发现那些已成过往。

 

他多想这时有个人陪陪他,哪怕不是再也不可能回来的温情也好。

 

呵,那不过是痴心妄想。温宁垂下眼睫,心想:再也逃不掉了。

 

温宁略带温柔的目光落向了远方:阿苑,好好活着……

 

底下一干“义愤填膺”的“正义人士”仍在呐喊着“挫骨扬灰”。

 

如果啊……

 

可惜了,凡事从来没有如果。

 

这个故事的开始,还要很久以前说起,彼时的他们依旧青春年少。

 

岐山百家清谈盛会,一片小花园里,忽听到前方传来的弓弦震颤之声。 

 

只见温宁站在那里,对着前方的一只靶子拉弓,放弦。

 

这少年的侧颜很是清秀,拉弓姿势标准且漂亮。那只靶子上,一点红心里已经密密麻麻地扎满了羽箭。这一箭,也是命中红心。

 

竟是例无虚发。

 

一名紫衣少年忽然窜了出来,喝彩道:“好箭法!”

 

温宁从背上箭筒里抽出一支新的羽箭,低头正欲搭弓,却冷不防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旁边冒出来,吓得手一抖,羽箭落到了地上。

 

那紫衣少年从花圃之后走了出来,笑道:“你是温家哪位公子?好好好,漂亮,射得太好了,我还从没见过你们家的的射箭这么……”

 

话音未落,温宁已抛下弓箭跑的无影无踪了。

 

魏无羡一阵无语,心道:“我长得这么英俊么?英俊得把人吓跑了?”

 

温宁跑开了以后,总觉得不太礼貌,又转了回去,那紫衣少年已不见了。

 

“魏无羡!你又上哪儿去了?”

 

不远处传来了响亮的吼声,温宁吓了一大跳,正欲发箭,手一滑,那羽箭便冲着声音的源头去了。

 

温宁方才缓过神来,受到了更大的惊吓。

 

“谁!给我出来!”

 

温宁听到声音,知道人还活着,松了口气,心紧了紧,又匆忙上前看人去了。

 

花圃后头是名眉目秀气的少年,神情却有着与这份秀气不太相称的焦躁。

 

这秀气少年正是江澄,他发冠上不偏不倚插了一只羽箭。

 

江澄其实只是过过嘴瘾,一般人惹了祸跑都来不及,哪还会乖乖上门来“送死”。

 

带着这种疑惑,江澄第一时间没有兴师问罪,而是打量了一下前来“送死”的少年。

 

这罪魁祸首还挺好看的,江澄思绪一偏:这长相竟意外符合他温柔和善的择偶标准。

 

这颇为诡异的思绪仅偏了一瞬,江澄立刻开口呵斥:“你温家的吧?知不知道很危险?能不能长点心?真的死人了怎么办?”

 

温宁平日里没少被姐姐教训,这种斥责方式直接被他过滤成了嘴硬心软,他只是温和一笑:“在下温琼林。”

 

江澄被温宁这份和气磨得没了脾气,把羽箭一拔,便转身离去,没走两步,忽然转身将羽箭递给温宁:“下回小心点。”

 

温宁呼了口气:果然刀子嘴豆腐心。

 

而后,比赛快要开始前,温晁在那边喝道:“再来个!再来个,还差一个!最后一个!”

 

温宁赧然举手,在魏无羡的举荐下试了一箭,结果却是被人嘲笑,魏无羡混不在意地安慰他,江澄忽然催促道:“你哪来这么多废话,马上开赛,还不快滚去入场!”

 

魏无羡一本正经地对温宁道:“我现在就要去比赛了。你待会儿可以看看场上我怎么射的……”

 

江澄不耐烦地拖着他离开了,边拖边啐道:“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,你以为自己是楷模吗?!”

 

魏无羡想了想,讶然道:“是啊。我不就是吗?”

 

江澄白了魏无羡一眼,却又冲温宁一笑。

 

温宁便知道刚刚的事情江澄也看见了,愈发羞愧,心中也多了几份感激,也冲江澄一笑。

 

他从来没想过,原来有人能笑得这么温暖而又衿傲。

 

那次清谈会,温宁不仅记住了魏无羡,还记住了江澄。

 

再次相见,便是火烧莲花坞之后,温宁冒死救了江澄。

 

当时他看到彼时那个衿傲的少年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,整个人的心都揪了起来,忽然间也不知道哪里多出来的勇气,将昏迷的江澄带走了。

 

而江澄醒后,温宁拿着药进来,他走到榻边,还没说话,而那身炎阳烈焰袍已经映入了江澄的眼帘,他的瞳孔刹那骤缩。

 

江澄一脚踹到温宁身上,踹翻了药碗,黑色的药汁泼了温宁一身。

 

魏无羡本想去接那碗药,下意识拉了一把惊呆的温宁。

 

江澄冲他咆哮道:“你怎么回事啊?!”

 

温宁吓得连连后退,心中更多的是惊愕。

 

江澄似乎完全不记得他了。

 

突然,一道红影踹开门闪了进来,一掌拍下,划过一道银光,江澄脑袋被扎了一针,立刻又躺了回去。

 

温宁这才回过神来。

 

温情旋身关上门,怒声低喝道:“温宁,你是有多傻?就让他又喊又笑闹得这么大声?!生怕不被人发现?”

 

仿佛见到了救星,温宁叫道:“姐姐!”

 

温情气温宁不争气,却在叨了许久之后,默许他们住下。

 

温宁忙点了点头,道:“谢谢姐姐!”

 

门外抛进来一包药材,温情远远地道:“真谢谢我就争气点!刚才你那弄的是碗什么鬼药,重煎!”

 

温宁被这药包砸了个正着,却很高兴:“我姐配的药,肯定好。比我好几百倍,绝对好。”

 

魏无羡终于彻底放下心来,道:“谢谢。”

 

江澄头上插着那根针,昏睡了三日。身上的骨头和皮外伤都养好了,只剩下那一道消不掉的戒鞭痕,还有拿不回来的金丹。

 

温宁心疼,却也毫无办法,知道魏无羡要和江澄换金丹,他和姐姐都拦过,最终只能依着魏无羡,几天后动身。

 

其实温宁心中居然有几分窃喜,他下意识地觉得江澄那么骄傲的人不该那样颓靡下去。

 

他知道身为医者,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,所以这想法也只是一瞬。

 

再到后来……便是温宁死后,被炼成鬼将军之后的事了。

 

江澄与魏无羡假意决裂,那时江澄对温家恨意不减,或者说从未消减,温宁巴巴地盼望着江澄能看他一眼。

 

原来当年为那一笑而心动只是温宁的一厢情愿。

 

穷奇道截杀,温宁和温情金麟台请罪。

 

当时他们万万不曾想到,还有一个温家人要审判——温宁想起来了,是当年岐山百家清谈会时嘲笑他的那个人。

 

那人惊呼:“琼林!”

 

没有人发现,江澄听见这两个字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神色。

 

之后的事温宁再也不记得了……

 

后来便是莲花坞金丹的真相。

 

当时江澄定睛一看,这突然插进来的不速之客竟然是温宁,登时勃然大怒:“谁让你到莲花坞里面来的?!你怎么敢!”

 

别的人他都还能勉强忍,这条亲手把金子轩一掌穿心、断送了他姐姐幸福和性命的温狗,他却是万万容忍不得。光是看他一眼都有杀之而后快的冲动。他竟然还敢踏足莲花坞内部的土地,当真是找死!

 

因为这两条人命和种种原因,温宁心中有愧,因此对江澄总抱着一份畏惧,从来都自觉地避他而行,那时却挡在魏无羡和蓝忘机两人之前,直面着他,挨了狠狠的一鞭子,胸膛爬过了一条骇人的焦痕,也没有退缩。

 

只见温宁手里拿着一样东西,递到江澄面前。

 

江澄右手间的紫电炫亮得几乎成了白色,和他心头杀意一样高涨,怒极反笑:“你想干什么?”

 

那东西正是魏无羡的佩剑随便。魏无羡一路都嫌拿着麻烦随手乱扔,最后扔给温宁保管了。

 

温宁举着它,道:“拔出来。”

 

他口气坚决,目光坚定,全然不是以往那副呆呆怔怔的模样。

 

江澄道:“我警告你,不想再被挫骨扬灰一次,就立刻把你的脚,从莲花坞的土地上挪开,滚出去!”

 

温宁几乎要把剑柄捅到他胸口里去了,声音高扬,喝道:“动手,拔!”

 

有些事情,是该显露出真相来了。

 

江澄心中一阵躁怒,心脏无端狂跳,鬼使神差的,他竟然真的照着温宁所说的,左手握住随便的剑柄,用力一拔。

 

一把雪白到刺目的剑身,从古朴的剑鞘里脱鞘而出!

 

江澄低头盯着自己手里这一柄闪闪发光的长剑,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。

 

温宁道:“不是封剑解除了!直到现在,它还是封住的。若你把它插回鞘中再换人来拔剑,无论换谁都拔不出来的。”

 

江澄脑中和脸上都一片混乱,道:“那为什么我能拔得出来?”

 

温宁道:“因为这把剑,把你认成了魏公子。”

 

江澄厉声道:“什么叫把我认成了魏无羡?怎么认!为什么是我?!”

 

温宁就像当初鼓起勇气来救江澄一般坚定,厉声道:“因为现在在你身体里运转灵力的这颗金丹,是他的!”

 

温宁原原本本地将当年的真相说了出来,江澄最终忍无可忍,将温宁踹了出去,自己拿着随便跑了。

 

他边跑边吼,整个人状似疯狂。温宁被他踹得撞在庭院里的一棵树上,慢慢站起,心中疼得窒息,他清楚地知道这对那样骄傲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,但是他也很清楚地知道不能这样瞒江澄一辈子。

 

观音庙一战,聂明玦的重拳打穿了一具身躯。

 

可是这具身躯,不是江澄,也不是金凌。

 

温宁挡在墙角,挡在他们两人面前,两只手抓着聂明玦那条钢铁打造般的手臂,慢慢将他从自己胸膛中拔|出来,留下了一个硕大的透明窟窿,没有流血,只掉出了一点点黑色的内脏碎渣。

 

江澄则看上去恨不得当场疯了才好。

 

他道:“你?你?!”

 

这一拳力道太大,不光打穿了温宁的胸膛,还连带着震碎了他一部分声门,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,便倒了下去。

 

就这样,温宁竟然听到了江澄颤抖的两个字。

 

他说:“琼林。”

 

温宁觉得此刻,再死一回也不算什么了。

 

在那之后温宁和蓝家小辈以及金凌处得很好,天天在外面夜猎,温宁便负责保护他们。

 

那日,蓝家小辈们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麻烦,倒不是因为难打,而是因为太多了,温宁担心小朋友们受伤,自己也掺和了进去。

 

打斗间本来因为温宁的加入有了压倒性优势,可是当魏无羡赶到时,却见温宁一动不动地站在一群凶尸中央,本就不甚灵动的眸子里一片茫然。

 

眼看温宁就要被包围了,魏无羡赶忙要抽出陈情帮忙,忽地被一道紫光吸引了注意力。

 

正是江澄。

 

他手握紫电,三两下解决了温宁周围的凶尸。

 

饶是正经如蓝忘机,也忍不住想起了四个字:英雄救美。

 

只不过搁在江澄和温宁身上就很微妙了。

 

温宁回了神,正欲道谢,却见江澄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,而后冷哼一声,转身离去。

 

于是这件事便这么揭过了,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江澄跟着金凌偶然救下了行动已不便的温宁。

 

而事发突然,指的便是半年后,这件事完全被众人遗忘后的一次夜猎。

 

这次是一个魔道中人失志控尸伤人,一开始由于不是凶尸,小辈们都有些束手束脚,蓝思追甚至受了伤。

 

温宁一怒之下,加入了战局,又是那种感受,大脑一片空白,但似乎又是清醒的,却已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,待醒来,已经到了金麟台。

 

听底下的议论,似乎是自己伤了金凌。

 

温宁有些愧疚,隐约觉得这段时间出的事与他发狂脱不了关系,他希望金凌好好的,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

 

罪者当罚,只分早晚,而不分对错。

 

很久以后,魏无羡终于知道:凶尸也是有寿命的,他们的寿命将到,就像人老了记性渐渐不好了一样,渐渐失去神志,一切到最后,依旧尘归尘,灰入土。

 

江澄听见了,权当做闲事一般,听过且过,散会后,金凌追着江澄叨叨,最后又是那句万年不变的:“舅舅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舅妈?”

 

江澄冷冷瞥了眼他,金凌立刻识趣地跑了。

 

他跑的太快了,没听到江澄回答的那句话。

 

“那个人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等着我去找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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